一大堆写在前面:
个人算是资深政治抑郁和常年网络冲浪选手,我知道所有和政治有关的东西都很容易吵起来,并且带来新的创伤,所以我不得不形容一下我自己,这样即便我说的话让您生气了,您也能辨别出“这个垃圾和我不是一路人,她说的话就是放屁。”但我可以回应也可以不回应您的评论(原因后面有),如果这篇文字能留住(原因后面也有)我不会以作者身份干预评论区。
我不是心理学专业人士、不是社会学、政治学专业人士、我不喜欢集体,所以不归属于任何社会组织,想起什么发什么不跟热点键政、没有很明确的政治倾向。我心怀朴素的善恶观,认为多样比单一要好,认为自由比管治好。我忍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觉得学校是很垃圾的地方。我在社交和理解人类的语言行为及暗示上先天不足,虽然经过后天学习有所改善但仍然在平均水平以下。
另外请原谅我无法详细回忆我的政治抑郁心路历程,因为2017年冬天-2022年夏天那段时间的记忆有缺失。但我可以把我的感受描述出来,因为那些感受现在还存在。我的小撇步也是针对这些感受,安抚自己、消解恐惧、重新恢复活力和平静的心态。
还有就是我是女的,但是我习惯于爆md或者tmd这种粗口来表达情绪,只是缩写,如果有人觉得这样的粗口引起不适(尤其是由于性别原因的不适)我也一直想找一个更好的爆粗方式,请推荐我。
“这TMD是人干的事?”
我的政治抑郁起源于2017年北京驱逐低端人口。2017年是我北漂头一年,我没有被驱逐但是我感到难受,我看微博,然后想:“这TMD是人干的事?!” 我自己的生活也很糟糕,我不喝酒,所以总是在酒桌上被“前辈”“提点”,还被开荤笑话。我很害怕。
后来我发现,他们就是不干人事啊!!(土拨鼠大叫)
我意识到,思考他们干的事情在ABCEDFG各种方面是多么缺德、差劲、草菅人命;思考他们为何如此缺德咋还不遭报应,并不能给我带来实质的进步。(但如果你对他们的认识还不够深刻,那么的确应该多思考和读书,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他们就是不干人事。”这条少说一百年,多说两三千年的”公理“以后就不必去想了。)
插一段看书的话与其入手政治学,不如入手心理学,尤其是那种心理疗愈和调试的书。
理由一是政客不是理性的人类,我发现他们也只有一个普通的甚至比较扭曲的心智,毕竟是搞政治和被政治搞的人类难免会这样,所以一些离了大普的事情,如果以比如妄想障碍、偏执人格、反社会人格这些角度去思考。很快就能发现端倪,甚至能够预测未来的发展。
理由二是,读政治学很容易掉进某一个政治理论或者政治倾向的话语体系里。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政治理论和政治倾向,只要你还生活在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里,你还是会发现你觉得离谱的政治观点,会想”这TMD是人说的话!”。依我的经验,这种情况也会导致政治抑郁。
当我看见或者接触到一些糟糕的事情,虽然我知道我会有不同的处置,并产生不同结果。但我还是感到自己也被伤害了,我没有经历那样的事情但是我精神上与受害人同在。这种“创伤”会影响我日后的行为。比如更加谨慎,更容易应激,更恐惧,更愤恨等等。我将其也归类为政治抑郁,因为这些悲剧都是同一片土壤里养出来的蛊。我观察发现,那些没有政治抑郁的人,他们也会看见这样的新闻和社会事件,他们也会表示愤慨,但他们打心眼里不觉得这事情会发生在他们头上,所以他们不会觉得恐惧,他们可以做到放下手机仍然觉得自己有幸福感获得感。
我做不到,我现在也做不到。但我培育了一个想法:我愤慨和恐惧的感受,或许不应该当成精神创伤去处理,而把它看成是疫苗,我没有多少生物学知识,但我知道疫苗的机制也是感染病毒然后产生抗体,打了疫苗会不舒服,但是获得了抗体。我看见了某些缺了大德的新闻,我感到痛苦,于是我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处在类似的情景,我会知道那很危险,我的警惕、攻击、逃跑、自保的机制都会被唤醒,我安然无恙的几率就会增加。这是有益的。
但不提倡在坏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限制自己的行为,除非是需要长线行动的情况,比如润,比如囤食物、比如储备药品、比如稳健地投资。
“这TMD是人能说的话?!”
我发现另一种政治抑郁来自于我读到的离了大普的话,比如“团长是什么?”比如“你们那么恐惧男人为什么不杀了你爹?”
或者会看到一些看似有理有据但和我的个人观点不符合的话,比如我是认同海盗湾、zlib、sci-hub的做法的。所以在版权,知识产权保护这些领域我有自己的,不够成熟到能够称为观点,姑且算作是态度。但我看见有人为zilb消失叫好,并且说这是版权意识,我也会觉得“这TMD是人能说的话?”其实这种话比上面那种对我的伤害更大,因为它会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不应该伤心。
我只是在举例子描述一种现象,我不希望引发任何人关于版权问题的思考。
因为我发现这种思考和辩论对我来说(注意是对我来说!!!我看见过和我不同的看法)是没什么必要的。
(我必须留给读者一点缓冲,看到这里如果您觉得开始生气,或者有这是在放什么狗屁?的想法,请毫不吝啬地拉黑屏蔽我和这条帖子,包括私信管理删除这个帖都可以。我不希望这个贴刺激到任何人,因为我曾经被简体中文文本反复刺激甚至出现阅读障碍,我的意思是,您或许消灭不了别的垃圾话,但是您可以消灭这篇您不喜欢的文字。)
无论是用脚趾头想都离谱的话,还是我觉得不对劲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话,对我来说都是不必要的,不必要理解,也不必要看见。
两个理论,一、几乎所有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都是复杂的。 我为何产生某事就应该如此的认知,可以说来源于我的整个的人生经历,其他人也如此。正如我不关心也不可能观察一个人如何活成如此麻样儿,我自然也不必关心这人放了什么屁。
如果是现实中的人或者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察其言观其行,得出一个是否可信可靠的判断也就够了。
“千万不要想着要消灭世上所有的无稽之谈。你是做不到的。这个世界维持在非理性状态的时间,会比你保持理性的时间还长。听起来很令人遗憾,但事情就是这样。
“对了,在此还要加上一个我不断得到印证的小小定律:当你无法确定某些东西是不是在鬼扯时,没错,它就是在鬼扯。”《拒看新聞的生活藝術》魯爾夫.杜伯里
(原文是繁体,我看的是台版,但我之前用了简体中文做的读书笔记,繁体的名称和作者是从豆瓣复制下来的,为了方便有兴趣的人去搜索,我不会写繁体字,识别也只能按照上下文顺出来。我观察到网上存在关于”使用简体字与文化与意识形态“相关的热烈讨论,但我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写作,对可能造成的不适表示歉意。)
二是,我对绝大多数政治和社会议题没有任何深入的理解,我只有我的观察和经验,在实践层面这够用,但讨论和辩论是另一个领域、
”即使对该议题并不在行,你的大脑还是会立刻自动产生见解。这座意见小火山完全是自行引爆,不受控制,它与一种典型的行为谬误有关:我们习惯对一些实质问题提出见解,尽管对于这些问题,(1)你并不是真正感兴趣;(2)无法从根本上回答;(3)对我们简单的脑袋而言太复杂。“
仍然是 《拒看新聞的生活藝術》 但我在读到这段话之前就意识到了某种参差,因为我出于政见不同而绝交了一些三四年的人很不错的友邻。我记得那些议题包括对治好了精神内耗那个二舅还是二叔的相反看法、还包括对肖战粉丝举报AO3导致被墙的相反看法(而且这位朋友不是虾,我忘了她咋说的了)
愤怒的诱因,除了我们都试图按照自己的经验和认知和对方鸡同鸭讲以外,我现在意识到我和对方其实都在空泛地将在一件事上添加各种大概念,然后去辩论这些大的抽象的复杂的概念,最要命的是我们的支撑理论来自于社交网络各自信息茧房读来的话。
信息茧房和同温层不完全坏,如果从经验借鉴的角度讲,和自己越相似的情况,越有参考价值。信息茧房不太好的地方是人们拒绝理解和接受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观点。但如果消化某些离谱的观点让自己难受那还是别理解了,双重思想这种技能不是谁都有,也不是必需品。
我的生活就是最大的政治
改了一句政治口号,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改政治口号和讲苏联笑话一样,都是化解政治抑郁的好方法,试试动手发掘政治黑色幽默的一面,以及容我大呼一句《小偷公司》和《是,大臣(首相)》永不过时!!!
我似乎在这篇文章里一直强调”必需“。我发现养成一个”必需与否“的筛选的潜意识会让我在接触政治和与政治有联系的事件和言论时更轻松,标准就是”我的生活“。
正值年初,玩手帐的朋友们会在这时候给下一年的生活设置一些多维度的目标。不妨也给自己设置一个政治维度的可以量化和参与的目标,比如坚持给某个NGO捐款,比如参加几次你知道的并且觉得可靠的线下和线上活动。如果就是找不到安全可靠的参与途径,主动地转发扩散和给主办方或当事人口头支持也很不错。而且你应该把每次参与活动都记录下来。因为这种”我在行动“的感觉,亲测是可以打败任何品种的抑郁的。
但另一方面是筛选,我很遗憾必须要强调筛选,因为糟糕的事情真的层出不穷,我处理痛苦情绪的速度赶不上倒霉政治和奇怪政治动物作大死的速度,而我还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个人事务,说句难听话,某地某事不会给我的生活造成实质影响,但我因为这事情爆哭崩溃导致几天不能正常完成我的待办清单会对我的生活造成很麻烦的后果。
需要给自己对政治的关注划定一个边界,这个边界我设置为与”我的生活“相关的政治,以自己的生活为核心,关注那些能够改善我的生活的领域,在这些领域的政治参与不仅能够做出一点微小的贡献,收获一些实在的帮助。还能节约宝贵的时间、精力和专注力给对自己更重要的事情。
这并不可耻,因为一个冷漠的现实是,我的确有政治抑郁,然后我躺在床上刷着微博或者长毛象,看那些离谱的事情,看”什么值得Ban“然后生气地挨个拉黑,毁掉一整天的心情然后发现已经到了晚上,我今天没有给自己的学业事业和跑路大业做任何事情。
我讨厌政治抑郁,讨厌政治抑郁状态的自己,因为我发现政治抑郁甚至比利维坦更擅长毁了我的人生和未来。
我曾经觉得每一件政治相关的事情都很重要都值得关注和表态,但我换成”我的生活就是最大的政治“以后,不仅是政治领域,甚至绝大多数的热搜热点,未读微博,群消息记录,朋友圈、豆瓣和长毛象、还包括过年社交餐桌上的各种神观点,五毛的五块的五十万的,全都被筛走了。
我感到平和。我终于想起来言论自由当然包括无可奉告的自由。我仍然提防着政治,但我不害怕它了,我知道那些缺德人缺德事和散德行的话有它们不断产生的必然,我知道对我来说自己的经验和直觉比所有理论都重要,我还能继续对几个政治领域保持关注并且积极行动。我觉得我和政治的关心状态比过去要健康,尽管我生活在一个不健康的政治环境中。
“如果它们消失了呢?”
一个我之前用过的思维训练,因为我发现巨大政治事件发生以后,我第二天还是该干嘛干嘛。所以我突发奇想,如果那些我厌恶和应激的因素全都消失,我会是什么状态,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在买了个披萨以示庆祝以后我发现很多事情我现在就能做,比如把我被政治折磨的这些年写出来。比如画一幅调侃的涂鸦,但我发现我不如网友画画水平高,于是变成了描别人的”招财进宝“。我描完以后觉得哭笑不得:一张纸,就”政治“了,这不可笑吗?去你爹的吧!
这个”如果它们消失了我会怎么样“的思维训练对复健也有好处。因为虽然诱发政治抑郁的政治很恶心,我也不应该因为这个恶心的东西影响我过好自己的人生。但我已经在糟糕和应激的环境里待太久以至于忘记了如何正常和健康地生活。这时候想象一个没有这种恶心东西的世界里我会以何种更积极更幸福的精神面貌活着,是很治愈的事情。
当我心中充满愤恨的时候我会用这种思维帮助我更积极地思考我应该怎么做。我明确知道环境如何与我活得如何之间存在一点可以微操的空间。我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利用好这些空隙,比如我发现无论讨厌的东西是否存在,搞事业、完成学业、润这三件事我都得干。但如前所述,在消极情绪中我是没有行动力的,
在一个理想的平行宇宙里,它们不存在,我自然而然地拥有一个幸福和有创造力的人生。在一个理想的精神状态下,那些人的存在不会影响我,但既然现实没那么理想,我还是能做出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或许装着装着,就能够不在意了,出于这样的原因,通过写文章的方式总结了自己的方法,心中模糊的原则和判断变成可读的文字,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心理建设。
最后补一点解释:我觉得我举的例子都和政治有关,但可能什么算政治领域什么不算也有分歧,我希望没人说:就这点不愉快也算政治抑郁?因为我知道政治抑郁很难倾诉的原因除了直呼名讳会引来警察,还有这种我知道是此地养出来解不开的蛊但其他人都意识不到,没人理解我的感觉。我看着春节档的电影排单感到难受,我坚信这就是一种政治抑郁。
政治抑郁糟糕的地方在于它的刺激无处不在,而且因为各种权力都属于利维坦,政治变成了比恋爱、原生家庭、校园更能普遍、强力、和长久地不断造成伤害的东西——大前提是一不小心看见了政治这个克苏鲁怪物的真实样貌,如果没看见反而不会觉得害怕。我就看见了,然后我疯了,然后我恢复了清醒和理智,但我还是疯的。
所以感谢您读完这些来自一个精神不太好的,自我认知也很错乱的只有在沟通的时候会以人类自称的独立意志生命体的疯话。
后记:本文首发于她乡。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反复拷问,我仍然认为这篇文章里的技法是对我有效的。我已经完全不会因为政治感到痛苦——政治很操蛋,利维坦很恶心,但我不再痛苦,就是这样的状态。我认为我已经永远摆脱了政治抑郁,我还根除了其他老中文化和价值观施加给我的限制,我感觉很好,很多年没有那么好,我知道了政治、文化、社会因素都不会阻碍我成为我想成为的存在。很惊讶仅仅是走出政治抑郁就能给人生带来近乎重启的影响,就像是找到线头扯开一发不可收拾的毛衣,或者找到正确的木条就瞬间散架的鲁班锁。
这只是我的方法,但我恳请您相信,无论您使用何种方法,进行多少探索和追问,请相信政治抑郁是可以摆脱的,那些杀不死您的创伤中都会长出翅膀。
放一个我喜欢的太太的剪辑《因为我们都是飞鸟》
中禅寺千姬